● 假裝我就在這裡！

問：你認為你的存在，會改變他們原來的行為嗎？在課堂或是實習的時候，拍攝團隊造成了什麼影響呢？
　　你必須盡量不打擾他們，儘量不要做任何的安排，但無論你怎麼努力，只要攝影機一出現、收音竿伸過去，無論設備有多小，總是會對他們有影響。從個人角度來說，我拍攝的時候是非常開放的，甚至可以跟被攝者一起入鏡。有時候，當他們假裝沒有看到你的時候，會顯得太過刻意。因此我告訴他們：「假裝我就在這裡！」因此，在我的電影裡，被攝者都可以看攝影機。只要這種視線不要太過刻意，我並不介意。
　　為什麼我們要讓觀眾覺得我們好像不在場呢？幾天前，在法國電影圈舉辦的一場紀念克里斯馬克（法國紀錄片導演）的展覽上，他的一段文字啟發了我：「有什麼事情，比他們在電影學院裡面所教授的，不要看攝影機這件事更愚蠢的嗎？」當然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攝影機，在機構拍攝的三年裡，有許多學生是不願意被拍攝的，因此我們必須要劃分一個無攝影機的區域，讓那些不希望被拍攝的學生能夠不被打擾地進行他們的訓練。

問：說服病人接受拍攝困不困難？
　　我接觸的所有人幾乎都主動地接受了。當我解釋我們在做什麼之後，他們會說：「來吧！這是很重要的事情！我們非常需要護理人員！」我很慶幸並不需要說服他們，因為我很討厭說服別人。

● 生動、深刻又感人至深

問：你怎麼避免過於濫情，或是獵奇心理的產生？
　　你應該有注意到，片中並不是我在主持那些訪談，而是機構裡的培訓師，以確保訪談的有效性。就我而言，當我感覺到我的在場會給予任何學生壓力時，那我就會主動停止拍攝。我們有過一兩次這樣的情況，會等剪輯時再來處理。拍攝某個人，意味著禁錮他們、禁錮他們的影像，因此你必須要對可能的後果非常謹慎。電影是一部分，但在電影之外還有他們的人生。

問：這部電影是怎麼影響你對護理人員的看法的？
　　有太多想說的了。每次當你處理一項現實的題材，你就會發現它的豐富與複雜，這時，你既有的觀念會動搖，原先的刻板印象也會被粉碎…

問：那些學生、老師們有看過這部電影了嗎？他們有什麼反應？
　　電影製作完成時，我們就在蒙特勒伊的喬治梅里葉電影院為他們組織做了一場放映。當時我有些緊張，他們會有什麼反應？那些被我剪掉的人會有什麼想法？在拍攝時，我不只一次在他們面前、問過他們這樣的問題，讓他們先有心理準備，並向他們解釋剪輯時所需要的考量，以及導演有可能會捨棄掉任何不需要的段落…。但理論跟現實還是不一樣的。尤其當你有機會參與一部電影時，當你第一次看到成片、第一次在電影院感受那部電影時，大多數人都會好奇自己是否有在電影裡，會尋找自己可能出現的段落。然而，當放映結束時，我很驚訝大家的反應，竟不僅於參與這部電影的新奇感。他們對於電影的敘述非常全神貫注，他們發現別人口中會提到自己，也會在一些畫面裡看到自己。對那些學生與老師來說，我感覺他們認為「這是一部屬於他們的電影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