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專訪【春風沉醉的夜晚】導演 婁燁

婁燁與賈樟柯、王小帥、張揚以及姜文等，並稱為中國電影「第六代」浪潮舵手。他們的作品揮別了中國第五代導演（如張藝謀、陳凱歌等）的原鄉與國族神話主題，轉而關注現代人物的生活足跡，風格上則受台灣電影新浪潮影響，以濃厚的寫實主義刻劃變遷中的中國社會。

婁燁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，1993年以處女作【週末情人】奠定風格明顯的獨立電影特色，四年後以周迅主演的【蘇州河】勇奪多項國際大獎，甚至被美國「時代雜誌」評為年度十大佳作，該片探討的社會與認同議題廣獲好評，卻也因此遭中國禁演，使婁燁自此成為第六代中最知名的「禁片導演」。

屢次因題材敏感，而遭中國官方封殺的婁燁，曾表示「創作不該受到任何制度與理由的約束」，如同他2007年震撼國際影壇的電影【頤和園】，即便觸碰中共當局禁忌的六四議題，依舊不顧勸阻勇闖坎城，雖因此換得一紙五年的拍片禁令，卻讓當代中國人無法明言的情緒，找到了宣洩的出口。婁燁認為「愛情就是一種政治」，而兩者都沒有明確的對錯，這種難以明辨的模糊與曖昧，就是婁燁電影中不斷關注的主題。

在最新作品【春風沉醉的夜晚】中，婁燁藉由知名作家郁達夫的小說，刻劃出一段不見容於社會的同性愛戀，不僅以露骨大膽的議題和男男全裸激情尺度，再次挑戰主流價值，其片中優雅撩人又跨越性別的同志情，更堪稱開創華語影史先河，成為他歷來最富爭議與話題的電影。本片在第62屆坎城影展放映後造成轟動，最後並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劇本獎。

男主角秦昊在本片的演出極為亮眼，他飾演一位俊美男同志，先後介入了一對夫妻和一對情侶的感情，經過一再的情感波折，最後落到孑然一身、又遭情人妻子砍成重傷後，那股置之死地後的重生力道，竟使他瞬間振翅飛起、宛若變成一隻美麗蝴蝶，重新飛舞出無比的自信，和屬於自己的嶄新人生。秦昊以壓抑內斂的演技，將身處社會邊緣的男同志、身上那股漂泊與孤絕詮釋得淋漓盡致，更大膽全裸挑戰他個人從影尺度，讓國際影壇為之驚艷！

婁燁導演現在正在法國巴黎進行新片的後期製作工作，特別抽空與本刊做了這段簡短的專訪。

郁達夫的影響

問：【春風沉醉的夜晚】的片名是出自郁達夫的小說，片中並引用了郁達夫作品中的部分文字貫穿其中，請問郁達夫對您創作【春風沉醉的夜晚】這部片有特別的影響嗎？

婁燁導演：我很喜歡郁達夫的作品，也受到他很大的影響。他的很多作品其實傳達了某種很難傳達的東西。有時候看上去貌似是一個文人的自憐私事，其實卻有很多大的思考在裏面。個人和自我只是他的一個出發點而已，從他們那裡你能感覺物象事態都是個人的影子，而個人是時代的鏡子。這是很值得我們重新思考和學習的。我們有優秀的語言的傳統在那裡。另一方面，小說中呈現的那樣一種感受和狀況與今天的我們如此接近，這更值得我們深思。

問：為何想以同性愛情為題材？導演希望以這個故事呈現什麼主題？

婁燁導演：同性戀問題在今天的大陸已經不再是一個禁忌的話題，但是仍然是一個“不鼓勵”、“不建議”、“不認可”的話題。它與中國現在的許多事情一樣，不是說不允許，但也不是允許。這實際上是一種“半透明的極權主義”，它對於個人來講是一種“禮貌的壓制”，“緩慢的扭曲”。所以說，同性戀的困境，實際上也是我們大多數人的困境。我說過，在今天的中國，我們都是同性戀。

◎精采完整內容請見世界電影雜誌10月號502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