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寫結局的各種方法:淺談【迴路人生】與【彗星來的那一夜】

   

文/聞天祥

 
剛落幕的2014金馬奇幻影展,除了有伍迪艾倫早期作品、情慾經典,還有炙手可熱的柏林影展作品【歡迎來到布達佩斯大飯店】(The Grand Budapest Hotel)、【魔警】擔任開、閉幕片,兩部獨立小品【彗星來的那一夜】(Coherence)、【迴路人生】(Cruel & Unusual)也因為巧妙的敘事手法,以及對宇宙人生的獨到觀點而引起注意。其中,加拿大導演梅林德維塞維克(Merlin Dervisevic)的長片處女作【迴路人生】(Cruel & Unusual)更選在金馬作世界首映,觀眾反應的正面與激昂,也讓這位遠道而來的影人,滿載而歸。
 
這部電影當初先吸引我的,是它的場景設定。一個男人在嗚咽、呻吟、沈默之後,醒來時,身處在一個不知是監獄、療養院、還是寄宿學校的地方。他被告知已經死亡,還擔著「殺妻」的罪名。雖然他不承認這是事實,但每天他都像參加戒酒團體似地去同一個房間,分享或聆聽別人的罪行,然後回到房內,重新體驗悔不當初的犯罪經歷。
 
好吧!你可以說這就是導演眼中的地獄。無論殺人或自殺(片中一個七0年代裝扮的女子,因為自殺而讓家人、尤其是年幼的女兒飽受痛苦,所以也要受這種無間輪迴之罰),都要在這裡被不斷被折磨,反覆面對你的過錯,承認,甚至不得超生(雖然導演說他並沒特別的宗教信仰,卻巧合地出現了東、西合併的生死觀)。
 
但外型氣質讓人聯想到菲利浦西摩霍夫曼(Philip Seymour Hoffman)的男主角大衛里奇蒙畢克(David Richmond-Peck)卻不甘心;第一、他不相信自己會殺了深愛的妻子;第二、他也不信這套懲罰方式;所以他要逃。就算逃出去只是一時,但有趣的是,死後的他反而可以易地而處,站在妻子、繼子、兄弟等人的角度,理解他們的感受。在發現真相的同時,也重新認識自己。但也因為逃跑及迫切想改變悲劇的企圖,時空秩序也產生了混亂,讓我們的解讀遊戲也變得更加複雜。
 
尤其最後把同在地獄受苦的同儕靈魂(就是那個停在七0年代自殺身亡的女子)一併拖進這個迴圈、並予以解套的收尾,不但把前面鋪排的各種線索統合成功,也為這個殘酷的懲罰留下耐人尋味的結筆。影片的結論,成為峰迴路轉的敘事手法之外,第三個吸引我的地方。老實說,也為男主角與妻子不夠深刻的情感,灌注了維持故事脊樑的支撐力。
 
梅林德維塞維克一方面承認了人生的沈重:人們怎麼因為誤解、意外、甚至作繭自縛,而傷害彼此。卻也點出:悲劇的環節裡,只要一個點被鬆開了,結局就可能被改寫。問題是你不讓這個悲劇發生,會不會反而導致另一個悲劇呢?男主角也思考到了這一點,因此他最後作的選擇,看似讓他自己回到深惡痛絕的小團體裡,但卻得意地笑了。那是因為他讓自己的死亡,超越一成不變的規條,而有了釋然之樂。
 
這部籌備了4年,但只能用15天拍攝的電影,利用縝密的結構,把簡單的人物和場景變得立體且深具吸引力。但令人咀嚼的,還是那股對生活的透視。我們常用「旅途」來比喻人生,即使終點不可改,但路徑是否能更換呢?一念之差,天堂地獄,卻是人間最難的課題!
 
 
◎精采完整內容請見世界電影雜誌2014年5月號545期